聋哑人如何沦为犯罪工具

这是一个特殊的犯罪群体，在被拐骗操控后，他们疯狂地实施着盗窃活动。

3月5日，在公安部组织的统一打击行动中，安徽省公安机关一举抓获60名涉嫌犯罪的聋哑人。

“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拐骗操纵者，还有一大部分是被胁迫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聋哑人，他们即是受害者又是犯罪嫌疑人。”安徽省蒙城县公安局局长李智对记者表示。

两年前有预谋出走

3月7日，在蒙城县公安局一间办公室里，王凤芹终于见到了失踪两年之久的女儿李雪（化名）。她对女儿为何离家出走一直十分困惑。

李雪的家位于距蒙城县10里的一个普通农村。一个七八十平方米的院落，与其他村民家没有不同。不过，较为特殊的是，李家的3个孩子中，除儿子李雷（化名）外，大女儿、小女儿都是天生聋哑。

李雪的父亲至今还记得小女儿李雪出走时的情景：2011年6月21日中午，李雪向他要200元钱，说是同学过生日，想给同学买点礼物。他本想送女儿去，可女儿不同意。拿了200元钱后，李雪便走了。这一走就是两年。

事后证明，这极有可能是一次有预谋的出走。李雪在拿到钱后和其他伙伴在约定的地点见面，之后便一起离家出走。

在李雷的印象里，妹妹在特教学校读到六年级时，曾经说过不想再读书了，想学裁剪，像姐姐一样去赚钱。可家里没有同意。李雪有时也把自己的朋友带到家里，在自己的屋里一起画画、看电视。

其实，李雪的活动范围很窄。从来没有出过蒙城，最远就是到过离家20里远的姥姥家。

两年里，家里人通过各种途径找过李雪，可始终未能如愿，直到有一天，亲戚上网时偶尔发现李雪也在网上。这是家人第一次知道女儿的消息。而此时的李雪被胁迫进了聋哑人盗窃犯罪团伙。

暴力胁迫受害者入伙

用办案人员的话说，李雪既是一名受害者又是一名犯罪嫌疑人。是什么原因让李雪从受害者变成了犯罪嫌疑人？记者试图从李雪那里找到答案，可李雪始终以沉默应对，让普通人很难真正进入这一特殊群体的内心世界。

作为一名长期从事打拐工作的警官，蒙城县公安局打拐办主任汝亚林从2008年便开始注意这类特殊群体的犯罪现象。当年汝亚林办过这样一起案件：一所聋哑学校的8名在校生同时失踪，后来发现这8个孩子全部在外地从事盗窃活动。

“孩子最终被解救回来了。我们调查发现，这8个孩子全部都是被骗到外地的。李雪很可能也和他们一样被骗进了犯罪团伙。”汝亚林说，作为一类特殊人群，他们渴望被社会承认，希望自己能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。像正常人一样找到一份固定工作，正是他们心目中被社会承认的一种方式。

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渴望，当有人骗他们说能帮他们找到工作时，他们就会义无返顾地选择出走。而一旦进入犯罪团伙，再想走出来是很难的。

“团伙成员都是聋哑人，团伙操控者往往利用这个特点让团伙成员和新入伙的人进行沟通，其实这是一个洗脑过程。大部分人在这个过程中屈服了，因为在他们看来，这里的人理解他们，可以和他们沟通，再后来就会发展到实施犯罪。而少部分不愿意干的，团伙成员会通过各种暴力、胁迫手段，最终让他们屈服。”负责侦办此案的安徽亳州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李高峰分析说。

事实上，李雪也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。在进入这个犯罪团伙后，李雪起初负责后勤。案发时，李雪在这个团伙里已经负责“对外联络”，简单地说就是通过欺骗手段拉人入伙。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，李雪以此手段把另外一名聋哑人卢楠（化名）骗进了团伙。而在此之后，卢楠也已骗进来一名聋哑人。

34条纪律背不出就打

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犯罪团伙？在采访中，记者一直在寻找着答案。

3月8日，蒙城县看守所内，犯罪嫌疑人李冰（化名）用略带惶恐的眼神看着记者。“我想回家。”借助手语老师的翻译，记者明白了李冰想要表达的意思。

通过李冰的供述，这个犯罪组织的结构渐渐变得清晰，组织之严密，架构之完整，手段之恶劣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。

“这是一个金字塔形结构的组织。”蒙城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张诗军向记者展示了其组织结构图。

塔尖，即第一层，就是该犯罪团伙的两名背后操纵人（组织者）；第二层是以焦某为首的6名骨干，负责团伙的管理、惩罚、财务和招募新人；第三层就是“高手”，这是犯罪团伙的核心力量。

所谓“高手”，就是指团伙里盗窃技能高超者。其在团伙中的地位相当于组长一职，平时作案时一般两人一组，每组由一个“高手”带一个新手，每个小组有规定的盗窃金额；最底层是刚入伙的新手。李冰就处在这一层。

“为了加强对团伙成员的控制，团伙制定了极为严格的帮规。”据张诗军介绍，该团伙内部有严格的组织纪律，共34条。每个新手入伙时，都要会背。团伙头目还会不定期对新手进行提问，背不出来就殴打。

据记者了解，一般情况下，该团伙每一至两个月就开一次会。会前，会在网上提前通知，团伙成员不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，在接到通知后，都必须按期到达会议地点。有时在宾馆，有时在窝点。每次开会时，头目都要强调34条纪律，也会比较一下各小组上缴的盗窃所得。

每个小组每次作案前，都是事先指定好作案城市。每个小组到了指定的城市后，再由各小组自由选择作案地点盗窃，一般停留一到两个月后，换另一个城市继续作案。据犯罪嫌疑人孙某计算，他加入该团伙6年时间，盗窃赃款金额高达178万元，其中上缴团伙头目90万元，余下88万元用于开支。（记者 赵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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